N問:「妳的書呢?」
普魯斯特花了十幾年完成追憶似水年華,我呢?我要花幾年?
為了脫俗不斷刪改長篇小說,半夜靈感來襲也要爬起來寫,寫完以後洋洋得意。
可是第二天回頭再看草稿,又覺得可笑了起來。
為什麼說普魯斯特呢?
其實在多年前開始架構長篇小說的初期,是沒有看過普魯斯特的。
某天,父親和我提到普魯斯特才開始對這個人有點印象。
最後是因為友人看到我的初稿說:「妳應該認識普魯斯特。」
我不偏好法國作家。
不過看到追憶似水年華的介紹終於明白:
『作品的總體構架是敘述者對所經歷的往事的回顧,而這種回顧是與遺忘的一種抗爭。
同時這部作品是第一部以記敘一部作品的誕生為題材的著作,普魯斯特認為人的生活只有在回憶中才形成「真實的生活」,「回憶中的生活比當時當地的現實生活更為現實」;
安得烈·莫羅亞在序中就提到:「唯一真實的樂園是人們失去的樂園」,而「幸福的歲月是失去的歲月。」』
這部書開「意識流」小說之先河,成為文學史上新的文學形式。
說真的,沒幾個人能看得完、並看得下去。
普魯斯特纖細、敏感、脆弱的特質在描述與鋪陳的細節裡,有時是會讓讀者有壓力的。(普迷,原諒我)
如果讀者看這部書覺得:
「一個失眠的夜可以花40頁來描述,一個三小時的聚會可以用掉190頁的篇幅。
簡直是為賦新辭強說愁,搞甚麼要死不活的胡思亂想啊?」
那真得太冤枉作者了~
他的敘述時時中斷,小說中夾雜了大量的議論、聯想與心理分析,時間可以做無限的鋪陳,自然也可以隨意壓縮;
過去、現在、未來可以在意識流中顛倒、交疊、相互滲透。
普魯斯特只是在小說中展現出「客觀世界」如何反映在「主觀意念」中。
普魯斯特認為人的生活只有在回憶中才形成「真實的生活」這個觀念和我籌畫的長篇小說不謀而合。
事實上,普魯斯特之後,許多作家開始用這樣的方式寫作,不過無人能及其右。(當然我也無法)
追憶似水年華第一部《在斯萬家那邊》看完,決定不再看了。
為了繼續寫下去,看下去似乎不智。
曾經因為鍾情莒哈絲而嚴重影響寫作風格,在我的筆觸成形前,常常因為不同時期吸收的養分(甚或不是養分)呈現不穩定的現象。
(雖說心智不夠成熟穩定前,寫作的方式會受更大的影響。不過心智成熟這件事情可能會讓人等到天荒地老...)
習畫多年最後只畫油畫是因為:堆疊的樂趣。
實際畫布上的厚度與真實物件的厚度是截然不同的。
這點很有趣,一個最薄透的亮點,可能要堆疊最多層色塊才能表現出光澤和立體感。
所以畫油畫最常犯的毛病就是:總覺得少一筆。
老師說:懂得何時停筆很重要。
普魯斯特最終完成了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小說。
秦公曾說:我死了以後,誰會記得我?
當時回答:我不在乎誰記得我、誰忘了我。
最近驚覺,那麼想寫一本曠世鉅作到底是為了甚麼?
為了某種「即使離去也要優雅」的背影嗎?
即使我活著時做不了甚麼大事,即使大家都忘了我,但我還有那些文字用不同的方式去記錄曾經存在的真實?
然後記錄的過程成為生活?
西沙說:我的文字已死,妳的卻還活著。
其實我慚愧啊~
當我發現昨日的可笑,就開始擔心今日成為明日的可笑。
納善先生選擇死在布魯克林,尼可拉斯決定死在賭城。
決定在何處死去聽來很淒美,過程卻是慘烈。
決定何時停筆並不淒美,不過過程慘烈有過之而無不及啊~
First galley proof of 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: Du côté de chez Swann with handwritten revision notes by Marcel Proust (1871 - 1922). Auctioned by Christie's in July 2000 for £663,750 — a world record for a French literary manuscript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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